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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6 章 第 116 章[2/2页]

    施宅那边,芳儿使出了不少银子,连着问了好几个在天香阁当差的仆人,摔了两套茶盏,才将愤懑平息下来。

    美艳的脸庞因嫉妒而微微扭曲。

    她可是亲眼目睹,那些年这兄妹两人之间的一切,施少连这样的性子,怎么会不恨甜酿,怎么会不作践那个喂他毒酒的人。

    可就算他把她作践进天香阁,就算他把她贬为花娘,可在那种肮脏地方,他还是顺着她,睡她,专宠她。

    天大的笑话,他逼良为娼,还宠一个被自己扔进勾栏院的娼妓。

    施少连是个疯子,也是个贱骨头。

    遇上这种男人,是甜酿可怜,还是她蓝芳儿可怜?

    她原想见甜酿一面,也许可以高高在上站在甜酿面前说些话,也许可以用悲悯的语气安慰她几句,但如今看来,都是笑话,她蓝芳儿,夹在这两人之间,也是一场笑话。

    待芳儿平息下来,把宝月唤至身边来“我亲自下厨,给夫君炖了一盅甜汤,你送到他身边去。”

    宝月有些疑惑,芳儿初被施少连带到金陵时,也常做这些,吃食或者衣料之类来讨好施少连,只是后来就再也没做这些了。

    “还不快去?”

    “公子不在家,蓝夫人要我送到何处去?”宝月扭着手,“不知道公子今日回不回来,若是回来,那婢子就端走”

    “他就算不回来,难道也没有日日都待的地方么?”芳儿竖起柳眉呵斥人,“送过去。”

    日日待的地方,那就是天香阁呗,宝月心头气鼓鼓地想,不知芳儿又要做什么妖,她一个婢女,又怎好往那种地方去,好歹施少连身边有顺儿和旺儿,每日里都会回宅,替施少连跑腿办事。

    旺儿也是被施家下仆寻到,看着家里拎来的食盒,琢磨不透,挠挠头,把食盒提去了天香阁,送到了施少连的屋子里。

    甜酿看着食盒,不动声色,施少连听了两句,皱皱眉,吩咐人“倒了。”

    那碗甜汤又原封不动拎下去,泼到了秦淮河里。

    湘娘子喜欢甜酿,但凡有空,或是楼里有什么热闹事,喜欢让甜酿伴随左右,施少连不是多言之人,他们两人算是多年兄妹,一个屋檐下生活的家里人,湘娘子有时也问问甜酿施家的生活度日,提及吴大娘子的一些往事。

    “后来我们两人在金陵都有些名气,日子越来越不轻省,起初她运气比我好些,归于一位周姓官员的后宅,约莫也过了几年好日子,可惜后来不如意,又被放出来,这才去了江都嫁人,跟我失去了联络。”湘娘子微叹,“我起初比她折腾些,几番辗转,一直以为我们姐妹两人,我命不如她,谁知一路安稳至今,兰君却早已香消玉殒”

    吴大娘子逝去多年,音容笑貌大半已经模糊,留给甜酿的印象也不过是见曦园那个病弱苍白,守着施少连读书写字的严苛母亲,对着家里其他几个孩子,不亲近,也不生疏,总是隔着远远的听着孩子们说话,脸上带着淡淡微笑,在甜酿如今的回顾里来看,那时候的吴大娘子的眼神,兴许是沾着几分孤寂阴郁和清高的。但在湘娘子言语里,吴兰君也有活泼生动、平易近人的性子、呼朋引伴的嬉笑游乐,能随时随性挥袖的高超琴艺。

    这感觉很奇妙,她们认识同一个人,却是截然相反的个性和面貌,完全无法联结在一起。

    甜酿没有父母,并不知道被吴大娘子那样的娘亲悉心照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可如今站在天香阁里,她却突然想起吴大娘子逝去时,施少连脸上写满冷漠,他倚着棺木,随意用足尖拨弄着地上的火盆,见曦园里有很多他年幼时候的东西,都是吴大娘子一针一线为施少连积攒起来的,他却说他不喜欢见曦园,其实他是不喜欢自己的母亲。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稍纵即逝,甜酿抓不住它,那种古怪的感觉却有点熟稔。

    近乎无微不至的掌控。

    见曦园和榴园。

    也许每个人都在画地为牢。

    湘娘子总是不遗余力在甜酿面前说施少连的好话,见甜酿目光游离,怔怔出神,微微叹了口气。

    这女孩儿有自己的主意,不想听的东西充耳不闻,轻易不肯改变想法。

    她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都不肯低头,谁都不肯服软。

    死疙瘩难解。

    甜酿见湘娘子疲乏,也从屋里退出来,去外头找花娘们玩投壶。

    施少连后来再去找湘娘子,湘娘子见他也叹气“你把她关在天香阁多久了?”

    约莫有四个月了。

    “我看出来她不肯嫁你,那就先想法子养个孩子吧。”湘娘子目光毒辣,悠悠呷了口茶,“女人当了母亲,总是心软些,又有孩子分心,计较也少些,相处久了,恩怨也淡了。”

    “总比搁在这天香楼里僵着好,有了孩子,很多事情都不一样。”

    施少连脸上神色并不好,垂眼,捏了捏眉心。

    于他而言,孩子可有可无,他手心的疤却横亘在肌肤上,在她视若无睹的目光下,令人如鲠在喉。

    她躲不过每日早上送到眼前的汤药,但房里那瓶他每日服用的雷公藤,却是假的。

    生个孩子将两人捆在一起,这是下策。

    “听说金陵不是有个刚告老还乡,专给后宫娘娘们看诊的老御医么?听说这位老御医轻易不出来看诊,也许可以使点法子,请过来给她调养调养身子。”

    如今湘娘子回到天香阁主事,施少连就无须多在天香阁内盘桓,语气淡淡吩咐甜酿“这两日等外头收拾妥了,跟我一道搬出去。”

    这几日他们的关系不冷不热,床上云厚雨浓,鱼水欢谐,床下冷淡有加。

    “去哪?”

    “外头宅子,竹筒巷的那间。”他面色郁郁,眉眼低垂,并不算太愉快,“你在这也住了够久。”

    他对别人可以心狠手辣,唯独对她狠不下来,扔进天香阁是惩罚,但除他之外,他又能容许谁碰她、伤她、觊觎她?

    说到底,输的人还是他。

    甜酿脑海里浮现的是芳儿的眼神。

    连着两天都送了东西来,一次白天,一次夜里,一次是甜汤,一次是一条汗巾子,此后不知是不送了,还是被施少连吩咐扣下来。

    芳儿的意思,她自然明白。

    “芳儿知道么?”她先出口讽刺他,“我和她一起伺候你?”

    “当年是你把她推到我面前来的。”他俊眉压着丹凤眼,眼里满是不耐,“你的意图,不就是让她取代你么?”

    “她眼巴巴跑到我面前来矫揉造作,我又岂有不受之理。”施少连冷笑,“你和她姐妹情深,两人都得偿所愿,该高兴才是。”

    甜酿咬着唇壁不说话,自己在椅上坐了半晌,起身要推门出去。

    她不想离开天香阁,外头的宅子,和当年的施家有什么区别。

    “我没有碰她。”他唤住她,冷言冷语,横眉冷对,“这几年,我根本碰不得别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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