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赠春秋 望春秋（完）[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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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陈闲不是驸马，若天阳驸马是其他人，便不会有此时情景，而毫无疑问自陈闲三年多前进京，命运在当时已产生交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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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后天空暮色更深了些，亭阁下方的内院灯光也更多了些，天阳说起自己小时候，联想到自己驸马小时候，她当然知道自己驸马是苏州老家的下人养大的，而且是家道中落，甚至于落魄的生活条件，仅仅是衣暖食饱而已，甚至说与寒门子弟没什么区别，她想到驸马的惊世才华，想到驸马的诗词书法和琴技武艺及智谋等，也其实很难想象到，驸马在这样的家室环境下，究竟是怎样成长到现如今这等能令大多数人望尘莫及的程度的，这其实只很简单地知道驸马的过去。

    她转眸看向身旁驸马，“云裳是有人教，而驸马却好似……生而知之？”

    “我只是喜欢瞎想些问题，人生大小三千事，或亦有三千烦恼事，可实际上有很多是看不开、想不透，故自寻烦恼。我曾经对我一个好友说过这样一句话，苏州老家的好友，算算时间也该快进京参加科考会试了。这句话叫……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时间不能改变的，如果有，那只是时间还不够长。”

    “时间还不够长？”

    “对。公主可曾想过，时间到底有多长？”

    天阳看着驸马，她沉思半会儿摇摇头，髻上凤钗珠玉轻微晃动。

    陈闲笑笑：“恐怕没人知道时间有多长……”

    他指指星空：“因为没人知道时间的起始，也没人知道时间的终点，时间仿佛无穷无尽，它永远在往前。自古历朝历代，一国命运数百年，在我们看来够长吧？这数百年不知有多少的悲与笑，不知有多少的爱恨离别，不知有多少的金戈铁马，更不知有多少的众生百相，很多很多的事，很多很多的人，在不同的地方，然而这一切，只不过是在这仿佛无限长时间中一个小小点上发生的人与事，在无限长的时间里，这已沦为过去，为着某日捡到银子而大喜过望的人也好，为着某日生活琐事而愁眉不展的人也罢，这所有的人和所有的悲与笑等，所有的爱恨离别，全都已经沦为过去，或者说这已是过去的时间。”

    “而我们的欢与笑或悲与痛，也总有一天将在时间的进程中沦为过去，没有人能留得住时间，这世上一山一水，一花一草，一人一物，乃至我们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切，在时间的长河里微不足道，也一日又一日的永远被时间改变着，慢慢的腐朽，慢慢的衰落，直至消失得无影无踪，没什么是时间不能改变的，一年不够就十年，十年不够就一百年，一百年不够就一万年，甚至万万万万年，没人知道时间有多长，而我们只有一生，多则百余年，短则数十年而已。”

    他微笑起来：“死则命矣，活则……当珍惜当下，享受逍遥，方才不负人世一生。”

    驸马的想法果真很奇特……天阳听完以后想想道：“驸马，是个奇人。”

    陈闲摊摊手：“没事爱瞎想而已。”

    天阳看着驸马，美至完美的眼眸仿佛能看透人心，良久，她抿唇轻笑起来：“驸马谦虚了。”

    其实天阳心中很多感想，驸马这番话令人茅塞顿开，她由此看到的是自己驸马的内心世界，发觉自己驸马真的有许多奇思妙想。内院婢女们都已经结束一天的忙碌，没有人靠近假山丛这个地方。

    夫妻间的谈话从头说起，话题从教诲穿插小时候，此时又说到品行品德，探讨人生至理等。

    其实二人今日这场谈话隐然有种默契，也或者说是种心照不宣的谈话态度，即使二人还并非有名有实的真夫妻，至少在今日已然尝试着无话不谈，相较于这些日以来点到即止的浅薄交流，今日话题则相对更深些。然后话题又转回了之前的教诲。

    “这么说，公主母后生前还曾教过其它的教诲……”

    “嗯，好多好多……自记事起，云裳每日早中晚按时到母后寝宫听三次教诲，总觉着身上有层束缚，待长大了以后才知道其实……母后从不争宠，当年大哥的母妃韩皇后和二哥的母妃王贵妃最爱与母后争宠，母后从来不与这些人争，当年宫中好多人说母后失宠了，母后也从不多说什么，只一日三次教诲云裳……”

    陈闲早在第一次同膳时便已看出这妻子极有素养，端庄坐姿和女子仪态及笑不露齿等这类内在品格自不可能全是与生俱来的，或旁人所授或书中自学自律，教诲果然多不胜数。这些教诲到底来说，可全归功于文景皇后此一人。

    ……

    ……

    沟通不仅能拉近彼此的距离，相处之时更能产生可能终生难忘的记忆片段，至少回想起来脑海定有着画面。假山顶这座山石亭阁乃内院最高处风景也最美，二人在这停留时间最长。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内院的灯火更加的璀璨，晚风也越来越大了，陈闲两只手扶着木制横栏，天阳端庄地站着，广袖迎风微微的摆动，随后两人一面说着话一面往下走，走下山石亭阁。

    话题巧妙转回也穿插着简单地说了说洛河街中事，而后便又说起由此延伸出来的野树林中之事。

    “北华门外百里处野树林三四百人，十七八个高手也一个没剩，五个主谋者之一的乌于王，也死在了野树林，他们之前在洛河街损失那么大，在野树林也损失掉这么多人，可最关键的，其余四个主谋者不知所踪，这却也是有点难办……”

    陈闲简单的说起前晚野树林中事，他是在当晚郁欢露面之后，才知道妻子天阳的人当晚也在野树林，他之后是和郁欢一起回城一起回来的，并不清楚妻子的其他人，在自己离开野树林以后做过些什么。

    陈闲把一切告诉了郁欢，郁欢后来又告诉范西湖等人。范西湖她们当时商议一阵之后，便让郁欢先行回来向天阳回禀野树林中之事，而范西湖她们当晚仍在留在野树林，或者说仍然埋伏在野树林。既已得知野树林乃是北离五个主谋者的藏身地点，那么其余四个主谋者则可能随时返回野树林。她们直到今日初五的日落时候，才回城才来公主府回禀结果，然而结果很可惜，这近两天时间的等待，却仍未等到其余四个主谋者，范西湖她们也派人在方圆五十里之内搜寻过，也没任何收获。

    她们日落时回来时，刺客门及天凤司和妙音阁的少数人，仍旧留在野树林等待。

    她们虽没等到其余四个主谋者回野树林，却在今日上午看见两批人马去过野树林，第一批是由禁卫军大统领项少离亲自带领的两千禁卫军，第二批是飞龙门的人，领头的人是宫内监的少监、飞龙门的相爷，此人名叫骆云祥。兴帝并未撤回搜捕五个北离主谋者的旨意，此一事是禁卫军和飞龙门同时负责，项少离和骆云祥正是查到线索才来野树林，当然已经晚了一步。

    此时说起此事，在天阳心中或也永远难忘，脑中回想的是自己驸马的心意以及对自己的爱护，她同时看见的是自己有个默默付出的驸马或者说相公，身为女子每当想起自是为此而舒心也觉得暖心，心中感激理应郑重厚谢。

    二人沿着上来时的斜坡式爬山廊，往着山石亭阁下面走，继续着夫妻间的谈话。

    陈闲和天阳上一次畅谈还是在去年的腊月二十八同膳时候，而今日膳后同游公主府不仅是这么些时日以来的第一次，还甚至是成亲满一年以来的第一次，也同时是第一次在一天之内敞开心扉说这么多话。此时天已全黑，却还并没有婢女去歇息，何乳娘站在天阳寝楼前看着，身旁近婢们端着红瓷酒盘，其上摆放着六杯酒等待着，郁欢也已从地下宫殿的宝库取出春秋。

    寝楼门前近婢们和六杯酒，郁欢双手托着非常贵重的长条形锦盒，盒中乃天阳心爱之物，皆以准备好就等着公主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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