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故地旧人2[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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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笑呵呵地说:“当然行啦。”李虎说:“那你给我来三个炸糕和两个果子,再来碗豆浆吧。”店主儿忙说:“好嘞,您去屋里等着,我马上端屋去。”李虎进屋后见店铺不大,有四张简易木桌,一个年轻妇人背对他正满身用劲地在缸盆里揉搋着面,看样子是准备中午的吃食。李虎进屋根本她也没在意,继续搋揉着面儿,不时用鼻子还闻一闻自己搋的面。当她扭头伸手去端缸盆边儿的碱碗想往面中参碱水时,无意看了坐在桌前的李虎一眼,不由让她心里一惊,停住端碱碗的手。正巧儿,李虎抬头瞅她,四目相对时李虎脸上也带出惊讶之色。妇人先是红起脸欢喜地问他说:“哟,你不是二十九军的……”李虎忙冲她摇手,她的后话没在说出口。便带出女人那种特有不好意思的样儿,然后还用沾满面的手捂住自己的嘴,当她在把手拿开时,上下嘴唇和两颊马上留下了面手印儿。
这妇人是谁?她正是当时李虎在王庄子偷击日军时,在村里遇到的那个敢和日军小队长摔大跤、并骂日军小队长‘九嘎的那位姑娘。当时虽然天黑而乱,彼此见过一面后,双方在脑海中却都留下挥之不去的印象。今天一见面儿相互都认出对方……
真是山不转人转,让李虎今日没想到的是他乡遇故知,内心真是有着不同寻常的惊喜。李虎问她说:“大姐,你这是……”
妇人带有羞色地向李虎介绍说:“那天夜里你们走后,我们插上门躲到了夹皮墙中再也没敢出来。第二天下午了,我听了听外边没有了嘛动静,便奓着胆子钻出夹皮墙到院子中,听到院外有村人说话,才敢开大门到了街上,见是些村里去外躲避日本人的人回来了,听他们说日本人占了独流。我的妈妈因受惊吓病情更加厉害,姨夫怕我妈死在他家说不清楚,忙在村里找到一辆毛驴车把我娘俩拉回到良王庄。因为,没钱治病,我的妈妈很快就不行了,第四天闭了眼。因无钱发丧,我自愿卖身葬母。经村人介绍,我现在的夫家出钱葬埋了我的妈妈,我也如约嫁给了人家。我现在的丈夫很好,能勤劳持家,公婆对我也象关心女儿一般,现在我的生活很美满幸福。因为,我们租种別人家的地费用高,经全家商量开了这个早点铺,生意还不错,除维持家中的日常生活外,还能剩余下点钱。象我们这些百姓人家也没嘛大的盼头,有吃有住地就足行啦”李虎听她说完后,知道她对自己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人感知足才能幸福。李虎笑着问她说:“大姐,你姓啥、怎么称呼你呀?”妇人一笑说:“女人向来也没个正式称呼,我姓杨,在家做姑娘的时候,村里都喊我杨家二丫头,一直喊到我出嫁。现在我夫家姓高,我就叫高杨氏啦。”她没等李虎说话,话头一转问李虎说:“兄弟,你姓嘛,这几年往前打仗,你怎么又回来啦,这是……?”
李虎一笑说:“我叫李虎,在山东打仗负伤了,伤好后想回到这故地看看死去的战友,顺便为他们烧燎烧燎。然后就回我的西北老家啦。”高杨氏问他说:“那你就不在二十九军吃粮当兵啦?”李虎苦笑着对她说:“我们二十九军在静海县唐官屯作战时就被改编了,以后没二十九军这个说法啦。”高杨氏对军队上的事也不懂,只知道这二+九军是支打日本鬼子的好部队,是深受百姓欢迎的军队,于镇上的国民党军队不一样。于是她把双手上粘的面相互搓揉了几下后,高兴地出门去叫门外炸炸糕的丈夫,这时她丈夫端着炸好的炸糕也正进屋来,她接过炸糕放到李虎眼前的桌上,满心欢喜地对李虎介绍说:“这是我的丈夫高进徳。”然后又笑着对丈夫介绍李虎说:“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位二十九军兄弟,要不是他在王庄子出手相救,我就死在了那个缺德的小日本手啦。我刚才问过这位兄弟了,他叫李虎。”高进德听妻子介绍后,十分热情地对李虎说道:“李虎兄弟,真是难得难得啊!我可要十分感谢你啦,如果当时要不是你们出手帮忙,我也就取不到这个好媳妇啦,今天总算让我见到了你的面儿,说嘛今天你也不要走啊,呆会儿叫你嫂子炒几个菜,咱哥俩一定要好好喝两盅。”这时门外有人喊道:“我说你这炸果子的干嘛去啦?果子都炸冒烟也不管哪?”高进德在屋中听出是熟人在喊,慌忙地冲外喊道:“快帮我捞出来吧。”然后对李虎说:“兄弟,你先吃着,我到外边忙活一阵,回头咱在说话呀。”李虎站起身也忙对他说:“快去快去,别耽误了生意。”高进德忙迭地出去打理生意。
李虎对高杨氏说:“大姐,在镇上遇到你真是让我意想不到,我来时还想了,要是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遇到个熟人该有多好啊,不成想能见到了大姐你。”高杨氏笑着说:“也许这是老天爷安排让你见见我吧?”李虎一笑吃起黏软香甜泛有金黄的炸糕,高杨氏趁李虎不吃炸糕的空当儿若有所思地问李虎说:“兄弟,来独流一定有嘛事吧?”李虎咽下炸糕点着头说:“是,大姐,见到你,就想求大姐帮我办件事。”高杨氏喜悦地说:“兄弟,有嘛事尽管说,只要大姐能帮上忙的,一定帮忙。唉,大姐那天夜里要不是遇到你呀,姐姐我一生也就交待啦,哪还有今天哪?”李虎脑中回想着那天晚上她和日军小队长厮打的样子一笑说:“也许这是缘分,唉,没想到大姐如此胆大,敢和畜牲般的小日本摔跤。”高杨氏苦笑说:“我哪是和缺德的他们摔跤呀?简直就是和他们拼命,事后想起这事呀?我自个儿都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个胆儿,也许人到拼命的时候,嘛也都忘记了。”李虎说:“要是胆小的姑娘呀,下场肯定不是这样子的。”高杨氏一笑说:“不扯这些没用的闲篇啦,说,叫大姐帮嘛事吧?”李虎字斟句酌地对她说:“大姐,我来独流就是想买些纸钱,祭奠下在这带牺牲的弟兄们,特别是牺牲在府君庙的那十几个弟兄们,让我真是难忘啊!了结一下自己的心愿吧!”高杨氏听完是这种事,脸略呈难色地说:“砸白钱的纸是有,可这纸钱没有现成的。我们这里的习俗是现砸现烧,不许在家过夜。”李虎点头。杨高氏又说:“这样吧,我揉好面马上回家,找个拓子咱自已砸,清明节这就到了,我家也该上坟啦。”李虎不懂拓子是什么东西,但猜想一定是做纸钱的工具。高杨氐说完麻利地把缸盆里的面儿翻过来,倒上些碱水,手攥成拳头狠搋着面儿,面儿在缸盆中让她搋出了‘吱喳声,七八分钟后她脸上红着也带出汗津津样儿,面儿在缸盆中有了光泽泽的样儿。她又用手拍了拍面儿,拿高梁杆做成的盖板儿盖上盆,然后把额头前垂下的头发用手指轻轻抿到耳后,腿脚生风地走到屋角处的洗脸盆里洗净了手,转头兴冲冲地对李虎说:“兄弟,你吃着早点等会儿,我这就借拓子去。”李虎站起身恭敬地对她说:“一切靠大姐帮忙啦。”他说完从口袋掏出五块大洋递给高杨氏,高杨氐不肯接钱,说道:“兄弟,哪能用你的钱,我买就行啦。”李虎不同意,强行塞到她手心中,高杨氏没强拗不收,而脸有羞怯地笑着对李虎说:“买纸那用这么多钱哪?有一块大洋就足够啦,我留一块,其余的你就收起来吧。按情份我不能收兄弟的钱。可按这里的习俗说,买纸钱还必须是你自己花,别人替买,故人收到的都是假钱,真假谁也不知道。我就可着你的这块大洋买吧,让你天堂的兄弟们都富富裕裕的。”李虎一笑对她说:“你一定要都拿着,我的弟兄多,你就多买些吧。”高杨氏怕耽误时间长了,只好见机行事地对他嘱咐说:“你千万别动,我安排好了,回头咱到家去啦。”李虎激动地点头。高杨氏出门对忙着的丈夫小声说了几句什么,丈夫面带高兴地看她离去。
上午九点左右的时候,卖早点的忙时也算过去了。高进德把剩余不多的炸糕、果子兴冲冲地端进屋来,歉然一笑对李虎说:“兄弟,多有慢待,对不住啦。”他放下东西,忙为李虎沏茶,李虎也是一翻客气地拦着不让他沏茶。正巧儿高杨氏也回来了,她看了一眼丈夫对李虎热情地说道:“兄弟,在家我都安排好啦,马上跟我们回家去吧。”她说完和丈夫把屋外收拾好,二人带李虎回高进徳家。
高进德家离早点摊不远,只有三五分钟就到他路东的家了。高进德推开两扇旧的大木门让李虎先进院,李虎礼节地进门转过影壁后往院一看有些傻眼,见院中一棵古老苍劲的粗径枣树下,堆放着很多一沓一沓的灰白色草纸(草纸,是民间一种自制的纸,工艺简单用途广泛,农村砸纸钱一般都用它)。高进徳的父母已经坐在枣树下忙活着分纸叠纸,李虎见到此景心里深受感动,紧走几步到二老跟前亲如家人地说:“感谢二位老人家还为我的事帮忙操心!”高进徳的父亲见李虎是个钢筋铁骨、蜂腰龙背的年轻后生,说出话来还让人十分受听,不带有军人的那种粗野之气。从心里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喜欢他了。便站起身凝眸肯诚地对李虎说:“孩子,你的义举深深感动着我家,听我儿妇说完你后,都认为你是个有情有义的好汉。我家为你做这点事还不是应该的吗?在这荒年乱月的时候,还能想着故去的弟兄,真是有心肠哪。”李虎听老人家夸奖,很有亏意对老人家说:“是我没保护好弟兄们,才被小鬼子残杀的。”老人家有些义愤词严地对李虎说:“你的弟兄们死得屈枉,贼种倭寇该杀,你们二十九军在独流抗打倭寇的事,百姓全都记得清说得明,我要是年轻……”高杨氏见公公说话声音过大,怕隔墙有耳引来祸端,忙冲公公摇手说:“不提这些事啦,别叫街上的人听见去报告吧。”转头对李虎说:“兄弟,你的五块大洋只花了一块,这四块你还收起来吧,路上还要用的。”她掏钱给李虎,李虎说什么也不接这钱,并对她说:“我出来匆忙也没买啥东西,只当给二老买些吃食啦。”这时高杨氏猛感一阵恶心,止不住地想吐,忙跑到院角的一背静处呕吐起来,可张着嘴干哕了半天也没吐出东西来。她认为是心中有了火引起呕吐,李虎、高进德见状带出惊慌,高进德紧走过去问她说:“你那里不舒服啊?”高杨氏可能是明白自已呕吐的原因了,羞红着脸直对高进德摇头地笑,谎言道:“可能是早晨东西吃的不对。”婆婆看到儿媳妇的表情是满脸喜悦,忙对高进徳说:“你个傻儿子就别问啦,妈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说夜里做梦,梦见一个红脸老汉把一只大象赶进咱家呢,原来这是天神给咱家送孙子来啦。”……
古韵的老枣树,满枝儿刚刚吐放出含蓄一冬的黄黄嫩叶儿,把温煦的阳光零零碎碎地拦阻在了自己身上,地上故而有了那斑斑点点的阴影儿,阴影儿并非呆板地停在地上不动,而是随着树叶儿被风儿的吹动而动,风儿紧吹它们时,它们就跳得快些,风儿慢吹它们时,它们就慢跳起来。合拍有序,快慢有节。高杨氏干哕着听婆婆这么一说,证实了自己的猜想。高杨氏肚子了有喜,先是心里给自己带来很大的喜悦,结婚一年多来总算有了结果。同时也给自己减轻了自身压力,既给高家带来延续香火的种子,也更证明了自己不是个废物鸡……
她满脸羞红地来到枣树下,不知帮着干些什么活好了,她的公公听明白了自己老婆说的话,听儿媳妇给高家带来喜讯笑得是合不拢嘴,高进德见自己老婆肚中怀胎,忙拦着她不让干活了,甜滋滋地对她说:“你的活我全包啦,快到屋去生个我的儿子、爷爷奶奶的孙子吧。”高杨氏笑着对丈夫有些撒娇地说:“你当着个外人瞎说嘛呀?这就进屋可以给你生出儿子、孙子来呀,那不就没十月怀胎了吗?”高进德有些喜浑头地‘哦哦着笑。他的妈妈笑着对高进德说:“你个傻儿子,生个小孩儿那有这么简单哪,这事是和尚好做五更难熬,还要等上十个月哪,现在干点轻活儿没嘛事,安胎还牢啦。”……
砸纸钱的拓子,李虎这是平生首次见到。它是用厚钢条作成的,有十几公分高,分别有三块钢条组成。然后用一道铁箍在上端牢固住,两侧直下来后,在两公分处各奓成半圆形,如同在纸上用笔画出的括号,中间这块到两公分处变成空方形,括号与空方形之间有些距离,用这拓子在纸上砸出的印记,如过去旧人使用的铜钱儿。高进德与父亲欢天喜地砸着叠好一沓一沓的纸钱,木榔头每砸一下拓子,拓子下的纸上就出现一个纸铜钱。用拓子砸纸钱也是有章法的,纸钱要砸出行距,一般为横砸七行,竖砸九行,间矩要均勻。砸拓子不能用铁的工具,如斧子、铁鎯头等都不行,时间一长能把拓子顶端砸劈损坏,要用一种木榔头砸才好。砸纸钱要用的工具不止是木榔头、拓子,还要有平的厚木板或者木墩子。砸纸钱的另一种技巧是厚木板或木墩上都要撒上一层厚厚的麸子,这样既能防止用力过猛拓子透过纸张陷入木中,又能快捷省力……
高进徳一家都认为李虎给自家带来好运,对他吊祭故去的战友整整忙活到太阳偏西些,全家也没当李虎是外人,简单吃过中午饭后,高进德、李虎各肩上背着一大包袱纸钱出大门向独流渡口。独流渡口在日本人没来前是用船连接成桥浮在水面儿,有行船通过时可以分开,然后又合拢成桥,这座浮桥西通独流二道街,东通独流老火车站。日本人来后为向车站输送侵略物资快,在浮桥原址修成一座木桥,并在桥西修建起了一座高大的青砖炮楼,炮楼上有鬼子架着机枪把守,地面有日伪军日夜站岗。对过桥的来往行人都进行严格检查,稍有可疑之人便带入炮楼严刑拷打,轻者罚钱,有的就被他们杀死扔到河中漂尸而去,渡口变成了幽明之地。
二人到渡口的桥头经几个伪军严查后,放二人过岗楼,二人顺桥到河东堤后一路南行,二人也见有三三两两的行人背挟着纸钱行走在堤上,野外不时还有叮咚的放鞭炮声,李虎有些纳闷地问高进德说:“今天是啥日子,咋还有别人去坟呀?”高进德说:“后天就到清明节啦,有人上坟也应该啦。我们这的习俗是清明节前三天后三天烧纸上坟,维修坟墓,有的还要买些换季的纸衣服烧了。”李虎明白自己赶上百姓烧纸上坟的日子,认为是天助,他仰天看了看蔚蓝的空中。见今日午后天气很好,可算是云淡风轻的中天丽日了。心情也感舒畅的李虎冲滔波北流的河水边走边吟诗一首“清明时节有三天,各处坟前起青烟。叮咚炮声震天际,唤醒睡人来取钱。”……
二人走八九里地到了府君庙,当时那激烈的愤杀李虎由如历历在目,脑海中重演着昔日的那种腥风血雨。府君庙是李虎杀敌的地方,也是伤心惨目的地方……
高进德经向村人打听,得知埋葬那十几位李虎战友的地方。二人出村奔向村东的铁路边儿,见到了那+几座长满新草的旧坟。李虎见昔日并肩战斗过的弟兄们,已经躺在这暗无阳光的地下了,泣涕如雨地跪在地上冲长睡不醒的弟兄们高声说道:“我想念的弟兄们,我没能随你们而去,又杀死了不少小鬼子,替你们报了仇,只要我不死,还要继续杀。”青烟袅袅直上云霄,纸钱化蝶随风而舞,仿佛李虎从烈焰中见到了满阿米和久别的弟兄们……
在一缕夕阳辉映西方时,二人搭船顺水回到独流,李虎对高进徳感谢地客套几句想回‘缘来客栈,准备明天再过来麻烦他家。可高进徳说什么也不让他回客店,一定要跟自己回家吃晚饭。李虎拗不过高进徳后,只好跟他回家。实际,李虎内心不是不愿跟高进德回家,而实在是不好思了。心里想的是自己与高家萍水相逢,一家人为自己的事忙活一天,已经是足够可以了,晚上还又要跟人家回家吃饭,这实在是有些过了分。所以,他不再想去麻烦高家,想找个小店简单吃些饭后回客栈休息,准备明天还要去静海。可高进德那真诚挚意的让又使他改变了主意。想就借吃饭的机会向高家人顺便打听一下,在独流和自己一起打杀鬼子的郝友亮、刘照义、董万功等人现在都在干什么,这也是自己来独流的一个重要目的。另外,还有一包袱没砸的灰纸存在高家,那是他准备明天早晨砸出来,然后去静海祭奠在车站保卫战中,牺牲的排长马德良等人。当二人路过一家水果店时,李虎进店要买些水果带着,被高进德一把拉住说:“你要干嘛呀?”李虎说:“大哥,二位老人和嫂子为我的事可是忙一天啦,我怎么也不能空着手进家门啦。我准备是明天从静海回来再去感谢二位老人和嫂子的,今天就一块啦。”高进德有些不痛快地说他道:“兄弟,你这就不实在啦?我们为你做这点事还不都是应该的吗?要是没你救下我媳妇,那有我家今天的和睦生活?我媳妇从进家门是任劳任怨地操持家务不说,还非常孝顺我的父母,我家感谢还你还来不及啦。”他不容李虎分说拉着就走。
高杨氏及公婆在二人去上坟的空当也没闲着,高杨氏遵婆婆的话儿,到街上买来猪肉、熏鸡、酒等东西,她的婆婆又炒了菜,单等二人上坟归来。天擦黑时二人进家,全家人与李虎一起吃饭喝酒。高进德的父亲虽然文化不高,却是个很健谈的人,既问二十九军打鬼子的事,也说二十九军在独流打鬼子的事,高进德的母亲不时插问李虎些生活上的事。在面酣耳热的时候,李虎问起郝友亮这个人现在干什么了,全家半晌无语。李虎从全家人的表情中看出,他家不但是认识郝友亮,还猜想郝友亮有了不测,心中不由地翻了一个个儿。这时高进德的父亲呷了一口酒对李虎说:“唉,郝友亮这伙人我知道,敢和小日本打那是好样的。可惜呀,他们都被日伪军追杀散啦,他同伙中有我们一个独流人,因王大眼子的告密,全家老少五口人都被小日本杀死在了运河边儿。听说现在他们在台头、胜芳一带活动,你要是想找他们的话,我可以私下托人帮你找一找。”李虎点头。他在高家吃完饭后,约定明天一早来高家拿纸钱去静海。
李虎回到客栈后洗了脸,因一天的劳累又喝了酒,躺下后很快酣然入睡。进到梦香里的他,突然听到有人在‘咚咚地敲自己的房门,警觉的他马上睡意全无,翻身起来轻步下炕走到门前,隔门问道:“谁呀?”只听店主儿在门外回答说:“客人,我是店主儿,有我的朋友高进徳要找你呀。”李虎听店主儿说是高进德来找,不知是什么事,忙开门见没有高进德,便问店主儿说:“他人呢?”店主儿说:“他在大门口等你啦。”李虎马上穿好衣服,忙随店主儿出来到了大门口,星光下见高进德一付很着急样儿站在大门口。李虎不知他家出了什么着急的事,开栅栏门问高进德说:“大哥,家里出了啥事?”高进德见到李虎慌张地说:“兄弟,我家马丢啦。”他又忙改口说:“不是我家的马丢了,是我菩提洼村亲戚家的马丢啦,想请你出头帮帮忙。”李虎听说是他亲戚家的马丢了,安慰地对他说:“大哥,别着急,有啥事慢慢说,马是咋丢的?”高进德稳了稳神儿说:“我亲戚家有块地要耕种,便从他亲戚家牵来一匹马种地,说好干完活下午送回去。因活没干完,准备明天上午干完活再送回去。不成想夜里就让他们偷走了。你说这怎么办?这可是塌天大事呀!马丢了他家拿嘛还人家哪?”李虎问他说:“你知道是谁偷的吗?”高进徳点头说:“知道,差不多就是王大眼子他们那伙看铁桥的伪军干的。”李虎不知铁桥是那里,为何还有军人看守,便问高进德说:“铁桥是啥地方,怎么还有军人看着?”店主儿插嘴说:“铁桥,就是菩提洼西的那座铁路桥,原先是伙子伪军看守,现在是日伪军共同防守。这伙伪军白天穿着那身皮儿像是人样儿,一到晚上就像是一群吃不饱的饿狗,围着附近的各村乱窜,见谁家有鸡就偷,有鸭也抓,有猪轰逮,有羊也牵。凡是值钱的东西不是偷就是抢,有时还装成八路军找人家借,东西只要到了他们手中,那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也就不回了。这周围村的百姓明知是他们干的,可谁也都不敢去找,他们手里有枪不说,弄不好还又让王大眼子罚上一头子,丢财还惹气。就说我开的这个小店吧,他们时常来敲诈,不给就说你抗交税捐,私通八路啦等要罚几倍的钱。”气愤的李虎问高进德说:“偷马的去了哪里?”高进德怨恨地回答说:“还能去哪里?一定又是往当城那边去了。”李虎问他说:“还能追上他们吗?”高进德点头,李虎瞪起眼对他说:“追他们去。”店主儿忙对二人小声提醒说:“你俩可不能空着手呀,空着手追上该如何?他们手上都有枪,叫真了他们动枪杀你们,到时连个尸首都让家人找不到,别马追不回来倒把哥俩的两条命搭进去吧。这可不是庄稼人打仗动个拳头巴掌的事,超起来可就是人命哪?”高进德听店主儿说完感到很对,后悔来找李虎,真怕不相干的李虎为追马把命搭进去,忙对李虎说:“兄弟,你去睡觉吧,唉,人慌失智地还来惊动了你。”他说着要走,因李虎对店主儿有戒备,不敢说自己有枪,为不耽误时间他对高进德说:“大哥,咱追追看,追上呢?咱与他们好说好道,不行咱在想別的法,终究是善财难舍吗,马,不能就这么眼看着被他们偷走呀。”李虎说完拉高进德就走。店主儿虽见李虎很讲义气,但心内也还是怕李虎黄了他的店钱,想张嘴要见有高进德在场没好意思。心想:有你高进徳在了,不怕他黄了店钱,要真遇到不测也只能扔个肚子疼啦(不要了)。于是,对二人关心地小声说:“和畜牲打交道,一定小心哪,店钱的事回头在说啦。”……
第十章 故地旧人2[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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