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疮疤[2/2页]
上回他在伦敦将温婉拦下,准备给她个交代,给这八年的青春一个交代。他却偶然遇到了那个八年前在他生活里掀起海啸的女人,还有她身边那个十一年前就该“坠河身亡”的男人。
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站在酒店的水晶吊灯下无比温馨。
欺世的骗局被无情的揭开,男人白着脸手足无措。他没有打招呼,径直越过他们的身边,事已至此,他真切地痛过,真实地恨过,真的再见面却是无比云淡风轻。
他冷漠得如同一个路人。
第二天男人却来找他了,局促地说了很多话,说他事业上的失意,小小的博物馆根本无法满足一个壮志未酬的男人的野心。他说为了生活,和叶深母子,他没勇气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情,他想做一个探险家,去揭开自然的面纱,而不是在狭窄的工作间日复一日做极其琐碎的生活。
探险需要资本,生活更需要。他没有资本去实现他的理想,只能将它们深深埋进自己的心底。可越是打压,他们越是在不合适的时候冒出头来。
最终,他忠于了自己的理想,背叛了生活。
新妻子家财大气粗,有的是资本帮他实现梦想,她在念大学的时候就多次朝他抛出橄榄枝。
风华正茂的叶父意气风发,没讲那点橄榄枝放在心上,经年之后才品出金钱的可贵,书生的骨气折损在柴米油盐的重担里。
他妥协了。
他对叶深母子怀着深深的愧疚,仅有的良知让他最终没有勇气向他们选择摊牌,而是毫无征兆地自导自演了这出金蝉脱壳的好戏。
叶深听完整个故事,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太大的变化。早在八年前,他就从别人口中得知了这个故事后半截。离开叶深母子的叶父得到了他想要的金钱,可没能得到他想要的自由。
在你跪着接受食物的时候,就得忍受别人的冷眼。念书的时候,他是女同学心口的朱砂痣,让她十余年来思之念之无一日能忘之,她想尽千方百计得到了,朱砂痣就没有那么珍贵了。他的体贴是没出息的表现,他的温柔是过于柔软,他的笑脸也成了奴颜婢膝……
叶父未必过得如意,否则也不会在争吵的时候扬言要回家。女同学怒不可遏,她对朱砂痣未必有爱意,可控制欲肯定是有的。她怎能看到自己孩子的没有父亲?所以她才会找到叶深,想用丰厚的钱让这对母子滚开。
叶父悔不当初,以过来人的姿态劝他:“阿深,爸爸当初就是走错了一步,之后的人生没有一步是对的。你千万不要像我,失去了才追悔莫及。”
叶深未必会听他讲的道理,不过他将话听了进去,他不想失去之后才追悔莫及。
他不知道叶父是忍着疾病来找他的,知道的时候他已经在机场了,即将奔赴回国,去见他心上的姑娘。
可偏偏在他即将登机的那一刻,他接到了电话。
叶父病重,进了医院。
他狠下心不去理那档子事,迈着大步子在登机通道上穿行。他关了手机,心绪复杂,最终还是没有办法视而不见,解了安全带逆行而去。
叶父前半生壮志未酬,后半生终日生活在愧疚之中,身体一倒,便摧枯拉朽地坏了下去。他的新妻子见叶深在医院,卸下桩心事似的携安安走了,留下病床上的老叶孤独地挂着液体。
叶深没有办法,叶父曾迎接他的新生,他送他离开,这是父子的天性,哪怕这中间两人有仇有怨有恨。
他衣不解带照顾了叶父二十多天,他被下了无数次病危通知书。前天他的新妻子带着安安到了医院。安安哭得像个泪人,扑在叶父枯瘦的身体上喊着“爸爸”。
叶深那一刻才想起,病床上骨瘦如柴的的这个男人是他爸爸。他眼眶一红,有点想哭,却在眼泪掉下来之前离开了病房。
他抛弃自己成了别人的爸爸,那一刻他只觉得巨大的孤独感扑面而来,天大地大,他却什么都没有。
就是那时他想到了温婉,还有那个被他爽约的约定。
他六神无主。安宁给他打了个电话,询问近况,得知叶深两难的境地看,提出帮他照顾叶父,让他去找温婉说清楚。
他千方百计打听到温婉的行程,马不停蹄地来找她。
他一直知道温婉是个好姑娘,心底柔软。
可是他没想过,时间会走,心爱的姑娘也会变。会有别的男人为她送上鲜花,会有别的人在她孤寂难过的时候安慰她,她会将对自己的心思忍忍就过了。
第九十三章 疮疤[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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