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南楚 衡阳王马希声[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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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还没学会怎么藏住眼神里的不甘心,总觉得世上所有东西都该是我的。后来才明白,有些东西就算攥出血也攥不住,就像攥了把沙子。
我叫马希声,生在唐昭宗光化二年。那会儿长安城里皇帝都换了三茬,父亲马殷还在孙儒手底下当个先锋将。我娘是父亲最宠的侍妾,生我的时候难产,接生婆说孩子头太大卡住了,父亲抄起刀就要往屋里冲,被亲兵死死抱住。后来他跟我说,那夜他对着月亮发了毒誓,只要我娘俩能活下来,他这辈子再不要别的儿子。
我生下来八斤二两,额头上有块铜钱大的红胎记。满月那天父亲打了胜仗,抱着我骑马绕营三圈,马鞍上还挂着两颗敌将的脑袋。三岁那年,父亲在湖南站稳脚跟,把我扛在肩头看他们宰牛祭旗。牛血溅了我一脸,我舔了舔说咸,父亲笑得差点把我摔下来。
七岁开蒙那天出了件大事。先生教我写"楚"字,我刚描完最后一横,外头突然冲进个血人。那人跪在地上喊:"潭州反了!"父亲一巴掌拍裂了案几,碎木渣子扎进我手心,现在还有道疤。那是我第一次见父亲杀人,他拎着剑出去时还摸了摸我的头,回来时剑鞘滴着黑血,身后亲兵捧着五个木匣子。
十二岁跟着父亲巡营,正撞上军粮被劫。父亲让我坐主帅位,自己蹲在旁边啃胡饼。那是我头回断案子,跪在下面的押粮官抖得像筛糠。我说斩首示众,父亲突然插话:"斩几个?"我愣了下,他掰着指头算:"丢了两千石,按军法该斩三族。"我闻着血腥味犯恶心,硬撑着说:"斩首犯事者,余者鞭三十。"父亲咧着嘴笑,当晚就让我搬进节度使府东厢房。
十五岁生辰那天,父亲把武安军节度副使的印信拍在我面前。银印棱角划破绸布,我盯着那道裂口发呆。长史劝谏说自古立嫡以长,父亲当场摔了茶盏:"老子的刀把子就是规矩!"后来我才知道,大哥那天在城外佛寺跪了一夜。
真正掌权是从十七岁开始的。父亲那年中风,右手总止不住抖。他让我坐堂听政,自己躲在屏风后头咳嗽。有天处理盐税案子,我说要加三成军饷,屏风后面传来茶碗砸地的声音。下朝后父亲揪着我衣领骂:"你当那些老东西是吃素的?"第二天我亲自带兵抄了张家,十七颗人头挂在城门口,盐商们晌午就把银子抬进了库房。
二十岁那年和吴越打仗,我带着三千轻骑截粮道。那是个雪夜,马蹄子裹着麻布,离敌营二里地都能听见他们在划拳。我们冲进去时火头军正在炖羊肉,我一刀砍翻汤锅,滚水泼在雪地上滋滋响。回来时父亲站在城楼上,等我走近了才说:"把甲卸了,血结冰硌骨头。"
二十五岁开始替父亲批阅奏章。有回看到朗州请拨修堤的折子,我朱笔批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第二天父亲拄着拐杖来找我,指着折子问:"知道老子当年怎么治水患不?"我摇头,他笑得咳嗽:"把哭得最大声的那个扔河里,其他人自会想办法。"
最要命的是二十八岁那场瘟疫。潭州城里天天往外抬尸首,我在城隍庙前架起大锅煮药,烟熏得睁不开眼。有个老道士说要用童男童女祭天,我把他捆了扔进药锅里。那天半夜父亲把我叫去,烛火照着他塌下去的半边脸:"你这狠劲像我,可太像了..."
三十岁整生日那天,父亲咽气了。我握着他冰凉的手坐了两个时辰,直到掌书记来催登基大典。起身时发现中衣后背全被冷汗浸透了,像背着块冰。灵堂外头跪着黑压压一片人,我抬头看天,有只老鸹在旗杆上打转。突然想起七岁那年,父亲教我射箭时说:"箭要往高处瞄,掉下来也能扎着东西。"
灵堂外头跪着黑压冰碴子似的白麻布,我抬脚踩过门槛,听见膝盖压着青砖咯吱响。登基大典定在五日后,可当天夜里就出了岔子。三弟带着两百亲兵围了宫门,说父亲临终前改过口谕。我坐在龙椅上啃烧鹅腿,油顺着指缝滴在黄袍上:“让他进来,带刀的剁手,穿甲的扒皮。”
那是我第一次杀兄弟。三弟被扒得只剩中衣拖进来时,我正舀第二碗鱼羹。他梗着脖子骂我篡位,我舀了勺滚汤浇在他脚背上。惨叫声里,我把先王印玺往地上一摔,青铜磕掉个角,蹦到老三眼皮底下。“捡起来,”我拿丝帕擦嘴,“捡了就能活。”
老三最后是撞柱死的,脑浆子溅在盘龙柱上。我让人拿抹布擦了三天,后来每次上朝都闻见腥味。开春祭祀那日,六弟在太庙前拦驾,举着本破账簿要查军饷。我解了玉带砸他脸上,翡翠珠子滚进砖缝里。“去捡,”我踩着他后背说,“捡满一百颗,少一颗剁你儿子一根手指头。”
当皇帝头半年,我瘦了二十斤。夜里总梦见父亲杵在床头咳嗽,痰盂里泛着血沫子。有天批折子到三更,突然听见屏风后头有动静。我抄起砚台砸过去,墨汁泼在墙上像个人形。侍卫冲进来时,我正蹲在地上捡碎瓷片,手指头割得见骨。
老臣们开始叫我“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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