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后唐 闵帝李从厚[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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赐的黄金甲上。
三日后诏书下来,封我镇州节度使,二哥监国。离京那天下着冷雨,从珂在长乐坡送我。他官袍被雨打湿了也不在意,忽然解下佩刀塞给我:"拿着,河北那帮军汉就认这个。"我摸着刀柄上缠的旧麻绳,想起十二岁那年他教我射箭,也是这般不由分说。
邺都的北风刮人脸,我在城楼上见过契丹的游骑。有天巡营回来,看见案头堆着洛阳来的邸报,说二哥在禁苑修了座摘星楼。正发愣时,亲兵慌慌张张闯进来:"殿下!京城八百里加急!"蜡封撕开时划破了手,血滴在"秦王从荣反"五个字上,晕开像朵红梅。
腊月里的邺都城头飘着盐粒子,我把从珂给的佩刀横在案头,盯着洛阳来的急报看到三更天。火盆里的炭爆了个火星,惊得亲兵冲进来拔刀,刀刃上映出我发青的脸。二哥带着龙骧军围了皇城,说父皇病重是曹皇后下毒——这话倒像是他能编出来的。
天亮时我抓着虎符去点兵,校场上黑压压跪了一片。河北军这些年在契丹人刀口下滚过来的,见着年轻主子眼皮都懒得抬。有个络腮胡子的都指挥使歪着脖子笑:"殿下要带俺们去洛阳看花花世界?"底下哄笑炸了锅,我攥着刀柄的手直冒汗,突然想起从珂说过的话,抡起佩刀劈在将旗柱上,木屑崩了那汉子满脸。
"不想去的现在就滚!"我嗓子劈了叉,"等秦王进了洛阳宫,你们老婆闺女都得去浣衣局刷马桶!"这话是从珂当年在汴梁骂贪官的话,没想到记得这么清楚。校场突然静得能听见旗子猎猎响,络腮胡子抹了把脸,扑通跪下来把脑门磕得砰砰响。
带着五万兵马走到黄河渡口那日,洛阳又来了消息。传信的驿卒嘴唇冻得发紫,从怀里掏出沾血的黄绢:"陛下...驾崩了..."我踩着冰碴子展开圣旨,末尾盖着传国玉玺,朱砂印泥被雪水洇开了,像母亲咳在枕巾上的血。
二哥终究没等到龙椅。他在玄武门被乱箭射成刺猬那天,曹皇后用白绫把自己挂在了立政殿。我从冰面上过黄河时,洛阳城头的旗子已经换成了素白,远远望去像招魂的幡。
枢密使安重诲在宣仁门迎我,这老狐狸当年教过我《礼记》。他领着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我靴底还粘着河北的冻土。登基大典那日,从珂带着凤翔军镇守潼关没回来,礼官念贺表时我数着丹墀上的蟠龙,第九条龙的眼睛缺了块琉璃。
当夜宿在长生殿,先帝的药味还没散尽。我摸着冰冷的玉枕,忽然听见瓦片响。二十个金吾卫举着火把冲进来,檐角蹲着的人黑衣蒙面,手里攥着把熟悉的铁胎弓。弩箭齐发时他鹞子翻身躲过,临走甩过来个布包,正砸在我刚暖热的被褥上。
布包里裹着半块虎符,还有张皱巴巴的糖纸——十二岁那年从珂教我射箭,每次练好了就给块饴糖。值夜的宦官吓得尿了裤子,我攥着糖纸直到天亮,早朝时下旨加封从珂为潞王。
朱老三就是这时候冒出来的。这阉货从前伺候曹皇后,如今换了紫袍在垂拱殿晃悠。有回我正看河东旱灾的折子,他端着参汤凑过来:"大家可知凤翔每日往长安运多少石粮?"汤匙碰着碗沿叮当响,我抬头看见他指甲缝里藏着血痂。
天成二年开春,契丹人突然破了雁门关。我连夜召从珂进京,他带着三百轻骑闯宫门,马蹄铁在青砖上擦出火星子。烛影晃得人眼晕,我把虎符推过去:"阿兄可愿去幽州?"从珂捏着酒囊灌了口,喉结上下滚动:"陛下如今会下棋了?"他伸手在舆图上重重一按,指甲掐进云州的位置,羊皮地图凹下去个坑。
从珂前脚刚出京,朱老三后脚就撺掇我削藩。这日正吃着晨粥,他突然跪呈上凤翔来的密报,说潞王府夜里进出披甲者百余人。我勺子磕在碗沿上,米汤泼了半幅龙袍:"朕记得阿兄走时只带了三百亲兵?"朱老三额头贴地:"大家圣明,三百甲士足够冲散神武门守卫了。"
那夜我蹲在思政殿后头喂猫,先帝养的狸花猫早死了,新来的三花猫蹭着我掌心叫。暗处突然闪出个人影,安重诲的紫袍角露在月光里:"老臣有句话,陛下姑且一听。"他往我手里塞了块温热的铜牌,"神策军左厢都指挥使是幽州人。"
五月端阳节,从珂在幽州大破契丹的消息传回时,我正在教小皇子认字。捷报里夹着根染血的雉鸡翎,朱老三眼神像淬了毒:"潞王这是给陛下送簪子呢。"我突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折子重重摔在他脸上:"传旨,赐潞王铁券丹书!"
夜里下起暴雨,我光着脚翻宗室谱牒。从珂的名字写在最后一页,墨迹比旁人淡三分。三更时分安重诲闯宫,官帽都跑歪了:"凤翔...潞王反了!"雷声炸响时,我看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刀柄。
从珂的檄文是八月到的,说我要毒杀功臣。检州军哗变那日,朱老三在宣政殿哭得像个娘们:"大家快调河北军回防啊!"我捏碎了他递上的调兵符,碎玉扎得满手血——那符上刻的明明是契丹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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