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唐玄宗李隆基[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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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殿的龙涎香混着血腥气直往鼻子里钻。韦庶人转身抓香炉砸过来,我偏头躲开的刹那,听见自己喉咙里挤出的声音竟像掖庭宫挨饿的野猫。温热的血溅上团花纹窗纱时,我突然想起那个栽进太液池的妇人——她中箭时血是不是也渗得这般快?王毛仲扯过帷幔擦刀:"王爷,该去接相王了。"
站在紫宸殿的蟠龙阶前,我摸到袖袋里半块发硬的胡麻饼。父亲颤抖的手按在我肩上时,掖庭宫的更漏声突然在耳畔炸响。陈五当年说过的话混着血腥气涌上喉头:"在这宫墙里,活着的才是赢家。"
铲除太平公主那夜,我在武德殿数了九遍更漏。高力士突然掀帘子闯进来,带进的雪粒子在烛火里乱蹦:“大家!郭元振带着北衙禁军到了!”廊下传来姑母的尖笑,比掖庭宫寒鸦还刺耳:“三郎好手段,倒比你祖母狠三分!”
朝服染血坐在含元殿上,我盯着御案裂开的漆纹发呆。姚崇递来奏章时,袖口还沾着昨夜的血沫子:“陛下,该给天下换个年号了。”他掌心结着河工的老茧,让我想起黄河堤上那个单手拎石笼的汉子。开元两个字脱口而出时,丹墀下的朝贺声震得梁灰簌簌直落。
头回跟姚崇吵红脸是为裁撤员外官。他在紫宸殿拍碎三块玉镇纸:“这些蠹虫啃的是陛下的江山!”我踹翻青铜灯架:“全砍了谁替朕守边关?”碎玉渣子崩到姚崇袍角,他梗着脖子吼:“陛下可记得南市粥棚里攥马镫的妇人?”夜风卷着残烛晃了晃,我抓起案头凉透的茶汤泼向殿柱:“滚去写条陈!”
真正让我服软的是那年蝗灾。黑云压过京兆麦田时,我蹲在地头抓了把蝗虫往嘴里塞。宋璟吓得扑过来掰我手腕:“陛下万万不可!”嚼碎的虫翅在齿间沙沙响:“百姓吃不得的苦,朕先尝。”那晚姚崇摸黑进宫,拎着两坛剑南烧春:“老臣陪陛下发疯。”我们醉倒在观稼殿,他鼾声里还夹着“和籴法”。
武惠妃比牡丹花还会开。那年上巳节曲江宴,她打翻酒盏湿了半幅石榴裙,抬头时眼里汪着太液池春水。夜里在甘露殿,她拿金簪挑灯花:“妾在掖庭宫就见过陛下。”烛芯爆响的瞬间,她颈间泛起我母亲帕子上那种褪色的红。
王皇后送来参汤那夜,我在汤底捞到块刻着谶语的龟甲。惠妃蜷在锦被里笑:“姐姐这是给陛下补身子呢。”三日后掖庭局来报,皇后宫里的宦官溺死在太液池老地方。我盯着池面碎冰,突然想起六岁那年在此处捡回的半块胡麻饼。
照夜白摔断我肋骨的瞬间,我听见安禄山在范阳唱戏的调门。那畜生跪在兴庆宫哭得鼻涕糊脸:“臣这三百斤肉就该给圣人当箭垛子!”我踹他肩头笑骂:“滚去给贵妃跳胡旋舞!”他在地上骨碌碌转圈时,玉佩穗子扫过青砖缝,像极了当年韦捷悬在腰间的于阗玉。
李林甫最会熬鹰。有回在骊山猎场,他拿生肉逗那只海东青:“畜生饿极了,连主子都敢啄。”鹰隼突然扑向我臂鞲,被他掐住脖子生生拧断:“不忠的玩意留不得。”回宫路上,他替我整了整蹀躞带:“朔方军费该添三成。”我望着终南山积雪,竟想起黄河蛟拎着人头的腊八夜。
贵妃醉酒那晚,我在长生殿闻见玉环香。她赤脚踩过波斯毯,金粟粒嵌进脚掌也不觉疼:“三郎看我这霓裳可像云?”我攥着她渗血的脚踝,恍惚看见景龙二年雪地里那抹暗红。高力士突然在帘外急报:“安西都护府加急文书…”贵妃的披帛卷翻琉璃灯,火苗蹿上《兰亭序》摹本时,她吃吃地笑:“烧了干净,碍眼。”
最后一次见姚崇是在他洛阳旧宅。老头儿瘫在竹椅上咳血,手里还攥着开元三年的田亩册:“陛下…河北道的永业田…”我舀了勺药汤喂他,泼洒的汤药在册子上洇出山河形状。他咽气前突然攥紧我手腕:“当心…太液池…”窗外惊雷劈断老槐树,我想起二十五岁那夜玄武门前的瞎眼老丈。
天宝十载上元夜,我在勤政务本楼看灯。满城火树银花晃得人眼花,安禄山进献的百尺灯轮转起来时,贵妃突然指着朱雀大街笑:“三郎快看,像不像那年潞州灾民举的火把?”我揉着昏花的眼望去,只见灯影里浮出无数张脸——攥马镫的妇人、黄河蛟的斗笠、姚崇喷着酒气的胡须——都在火光里明灭不定。
骊山温泉泡得骨头酥软那年,安禄山进贡的貂裘还裹着范阳的雪气。我搂着贵妃笑他臃肿如熊,李林甫在旁幽幽冒了句:"胡儿眼里烧着狼烟。"谁料那畜牲真反时,我正对着华清池剥荔枝,八百里加急文书撞翻了金盘,胭脂色的汁水泼满《河清海晏图》。
潼关失守那夜,我在勤政楼抖得握不住笔。哥舒翰的求援信上血渍未干,杨国忠竟提议迁都剑南:"陛下忘了当年在潞州..."我抓起砚台砸他官帽:"朕记得黄河蛟说过,逃命的官比溃堤的水还脏!"烛影摇晃间,瞥见姚崇的鬼魂坐在梁上摇头。
第8章 唐玄宗李隆基[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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