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隋秦王杨浩[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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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拟诏时狼毫笔突然折断,墨汁溅在空白的禅让诏书上,恰好遮住"大业"年号。萧皇后捧着传国玺进来时,她鬓边白发抖落玉玺缺角处的积灰——那缺口还是当年杨玄感叛乱时摔的。我摩挲着裂痕问:"娘娘可记得开皇十八年,先帝抱着我在大兴殿盖玉玺玩?"她枯瘦的手指突然攥紧我腕骨:"浩儿,这印泥是用你祖父征辽将士的血调的。"
在彭城的龙舟上批阅"诏书"时,我总爱盯着舱顶的夜明珠发呆。这珠子原是嵌在叔祖父通天冠上的,此刻倒悬如泪滴。司马德戡每次来禀报军情,靴底都带着不同颜色的泥土——梁郡的红土沾着麦苗汁,黎阳的黄土混着骨粉,瓦岗的黑土嵌着铁屑。有次他佩刀上沾着半粒黍米,说是从洛口仓守军胃里剖出来的。我在诏书边角画了穗麦,宇文化及看到后竟下令将画麦的纸裁下,裹着箭矢射向李密大营。箭雨落进敌阵那日,斥候说听见瓦岗军在唱:"隋帝画麦粮,将军食人肠。"
过黎阳那夜,叛军袭营的火箭照亮了运河,火光中我看见对岸农舍的纺车在烈焰里旋转。蜷在粮车下躲避流矢时,听着箭镞穿透米袋的闷响,突然想起开皇九年平陈那会,父亲来信说建康宫的米仓被烧了三月不熄。宇文智及扯着我衣领往船头拽时,他指甲缝里的血垢蹭在我颈间,像极了当年父亲垂死时抓出的伤痕。船头那面绣着"隋"字的大纛被烧穿窟窿,火光透过孔洞在河面投下点点红斑,恰似江都宫变那夜满地的琼花瓣。有个小兵跪在甲板上捡食撒落的粟米,被流矢钉穿手掌时,竟把沾血的米粒塞进了嘴里。
魏县大牢的月光比江都宫的夜明珠还冷,照着墙上前人刻的《兰亭集序》残句。狱卒送来的断头饭里有片腊肉,油脂纹路竟与运河图上的永济渠走向一致。舔掉陶碗边的饭粒时,尝到咸涩的铁锈味——这碗怕是装过前几个被斩的杨氏宗亲。宇文化及最后来看我时,新裁的龙袍下摆沾着河间郡的紫泥,说是从窦建德大营逃命时溅上的。我扯断腕间佛珠,檀木珠子滚进牢房角落的鼠洞,倒比我这"皇帝"更早得了解脱。最后一颗珠子卡在洞口的瞬间,忽然想起开皇七年随祖父巡视永济渠,他指着夯土的民夫说:"浩儿你看,这些人才是撑起大隋江山的砥柱。"
刽子手的鬼头刀扬起时,我盯着刀刃上的缺口——那豁痕与传国玉玺的缺损恰好吻合。刀风掠过脖颈的刹那,恍惚回到开皇十七年那个雪夜,父亲滚烫的手突然松开我腕子,巫医的铜炉里腾起青烟化作祖父的身影。仁寿宫的槐花香混着江都琼花的甜腻扑面而来,运河的波涛声里夹杂着父亲咳血的嘶鸣。原来十七年的光阴不过是从个药炉走到另个药炉,炉灰里都掺着杨氏血脉的余烬。最后听见的是魏县城头的乌鸦啼叫,与仁寿宫老槐树上的鸦群应和成祖父的叹息,惊散了运河上飘了十七年的魂幡。血溅三尺时,恍惚看见大业三年洛阳灯市上炸裂的龙灯,金箔碎片在月光下化作漫天星斗,落进永济渠成了捞不起的沉沙。
第4章 隋秦王杨浩[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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