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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2/2页]

    “你走吧。”他反手指着卷珠,却并未转过身,从一方看去,他的侧影冷峻如山。

    “你不杀我?”说这话时,卷珠的语气轻轻淡淡的,仿佛她站了这么久,只是为了等他杀死她,“你要知道,孽海珠已经不受我的控制了,我就站在这,你不杀了我么?”她特意重复了一遍。

    “杀了你有意义么?”西门域抱着听水,淡淡开口,“何况,恩怨相报,何时才是尽头?你我都用了同样的方式,以怨抱怨,一孽又生一孽,孽怨无尽。我本以为,你是最干净之人,可现在……呵,我竟错了,这世上哪有什么至纯至善?”

    “是么?”卷珠双目茫然,抬起双手:“我的手,也不干净了。”喃喃道完,她抬眼,盯着西门域道:“是你,是你逼得我这么做的!”

    “是,我满身罪孽。”西门域勾起唇角,讥讽一笑,“而我竟幻想着,将她一同带入罪恶之渊。”

    “你最终只是将她送入了死亡。”卷珠不无讥讽道。

    “是……是我错了。”双腿一曲,他抱着听水半跪在地上,面对这高高苍穹和苍茫大地,“我只是想着有人能同我一样。我的世界太过寂寞,没有光,只有永恒的仇怨以及无尽的鲜血。可到底是我错了,自私的是我。”

    卷珠没有说话,眼睛一直盯着自己的手。

    “仇恨蒙蔽了人的双眼。”西门域低低说道:“怎么我之前没有想到?我害了许许多多无辜的人,更为了一己之私害了她!”

    一袭白色锦袍突然出现在西门域的视线范围之内,他身后的卷珠惊道:“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那锦袍青年蹲下身,轻叹道:“终于赶到了啊。不过晚了一步,哦不,是很多步。”说完,他注视着西门域,“西门域,你知错了么?”他先是胡言乱语的,最后又问西门域,让人摸不着头脑,而他的突然出现也让人觉得奇怪。

    西门域没问他怎么会出现,只道:“知错。”

    “错在哪?”那人问。

    “错在为一己之怨罔顾天下生灵性命,让半神两族遭涂炭,让鲛人一族因我而灭,还害得听水……”他的声音已有哽咽,“我是罪人。”

    “你将如何赎罪,将一身罪孽洗去?”那人又问。

    “罪孽已成,如何能赎?时光无法重回,逝者无法重生,唯有入阿鼻地狱,才能抵我一身罪孽。”

    “可你总该将这一身罪孽减轻些,你既知逝者已逝,罪孽已成,你入阿鼻地狱有何用?阿鼻地狱最重要的其实并不是为严惩罪孽深重之人,而是震慑还未造成大错之人,制约人性中的贪嗔痴恨。若你真入了阿鼻地狱,受那十八层地狱酷刑之苦,便是用己之苦来偿还他人之苦,一苦抵一苦,这和你以怨抱怨杀人偿命又有何区别?”

    “我该如何?”

    “佛法慈悲,我虽不是佛门中人,但也可引你入佛门,身披袈裟,入那万千红尘,于颠倒消磨中找寻你曾害过的人的转世,你该不惜放下昔日一切尊严、高傲,你可能行人世间最低贱之事,也可能行极尽你想象也想不到的事,然你都必须坚持下去,直到得到转世债主的宽恕,你可愿意?”

    “我心愿之。”西门域道,随即低头看着怀中的听水。

    “将她放入孽海吧,孽海的怨气将保她的尸身不腐,只要她对你的恨意不尽,便一日不会投胎,成就鬼魅之身。她会等着回来终结这一切,而最终该做出怎样的选择,你来决定。”

    西门域听了那人的话,大手一挥,用周围的石头凝聚成一副石棺,轻轻放下听水,沉默着再挥手,盖棺。

    石棺被放入孽海不过一瞬,便迅速被红色的海水吞没。

    西门域怔怔的看着空荡的海面,依旧沉默。

    那人向着卷珠走了几步,说道:“你的事,想必你心中已明了,无需我来多说了。”

    “走吧。”那人随意挑了个方向,大步向前。西门域沉默地跟上,没有回头看卷珠一眼,更没有看海面。

    之后镜中显示的画面便是西门域皈依佛门之后在凡尘中赎罪的种种往事。

    岂知,人心的沟壑怎么会那么轻易便可以消除的,罪孽造成的时间不过一瞬,却是要用千倍万倍的时间和努力偿还。

    那些年月,他受尽折磨,有时甚至用百年千年的时间才得到一人的宽恕,他几度差点丧命于仇怨深重的人手中,却依旧低头祈求宽恕。

    优雅不再,尊严不存。

    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终于得到转世之人的宽恕。

    如此,只剩下唯一一人了,他最想要得到宽恕的人。

    而在那些不知日月不知年际变化的日子里,他时不时摸着自己脸上的疤痕,对月轻叹,听水叮咚,他的话随着流波而出:“你知不知道,划伤我的脸不是为了和你撇清、两不相干,而是希望和你一样。容貌对于一个女子的重要性我知道,你的脸被鹰跃族特有的宝物割伤,无法恢复,我在我脸上留下疤痕,便有一个人和你一样丑,你便不觉得自卑了。

    轻轻的话语消散在风中。

    有时他望着静静流淌的水道:“对卷珠好是因为我希望她能不必和我一样充满仇恨,不必进入仇怨的世界,我希望她过着她简单的生活,而你不同,我是那么的自私,妄想将你和我一样拉入地狱。”

    有时他只静默地对着流水,一动不动。

    西门域的爱是自私的,可这份爱,爱得深沉而且沉默。他永远没有当着听水的面显露过自己的情绪,一是天性冷酷使然,二大概还是因为他害怕显露出来后听水的反应。他是一个十恶不赦的人,他知道她恨他,即使是爱上了,因鲛人一族特有的魂印他最终还是要和听水站在对立两面,不如不提这事,将这份爱埋藏于心,不期待发芽,不期待开花,却早已扎了根,深种。

    这就是悲剧式的开始,悲剧式的结局。

    我闭上眼睛,不忍心再看。

第19章[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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