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远方[1/2页]
时间慢慢地流走,把眼泪带到一个很远的地方,让其搁浅,让其荒凉,让其风干,总之淡出自己的心房,不见就散。
邵华一个人也不知道在房门口等了多久,但里面一直毫无声响,她把所有的可能都替段一林想了一遍,但始终没有去轻敲房门。
那扇门此时看起来是多么的独具魔力。
邵华还在打算永远地等待下去的时候,身后响起了轻轻的脚步声,她转身一看,原来是姚瑶。
姚瑶见邵华独自站在门外,心里微微诧异道:“华妹你怎么跑了出来?”
邵华苦苦一笑,指了指房间,低声道:“他醒来了……”
姚瑶眼露喜色,道:“他醒来了,你为何会站在这?”
邵华脸上布上了愁云,道:“他想自己一个人静静,所以……”
姚瑶玉脸闪过一片忧虑,沉吟少许,道:“那华妹你出来多久了?”
邵华轻咬嘴唇,道:“大半天了。”
姚瑶嗯了声,上前走去,道:“那我们进去看看他吧!”
邵华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推开了房门,而里面空空如也,床上的段一林早已去无踪影,留下的只有那人的痕迹。
邵华失之若惊,有点慌张道:“他……他……”最后片言只语也说不出来。
姚瑶走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卧床跟房间,一切完好无损,而窗户却是开着,于是叹叹气道:“他走了。”说着转头见到睹景伤情的邵华,心底一酸,走了过来,安慰道:“他自己应该没事,华妹不必担心。”
邵华此刻像一个无辜的孩子,内心百感交集,抬起泪光闪闪的双眼,不能自己道:“可是他、他为何无声无息就走了呢……不怕别人担心吗?”语气里饱含黯然神伤,泪珠不由自由地在眼眶里打滚。
姚瑶扼腕低叹,安慰道:“他此刻哀莫大于心死,自己一个人离去也是理所当然,也正好说明他也许看开了,我们应该替他感到高兴才是。”说着伸手拍了拍邵华的肩膀。
邵华的身子神经质地抖了抖,感伤的防线仿佛被拍破,最后转身扒在姚瑶的肩膀上无声地抽泣了起来。
楚家庄。
这几天一直笼罩在一片灰灰的悲伤里头,三夫人的灵堂被安置到南湘馆的落亭居里面。三天已经过去了,陆陆续续哀悼的人们慢慢地少了,那里就只剩下南湘馆几个丫鬟在料理。
三夫人做丧事的好几天来,落亭居大小一切事务都由姚瑶和邵华负责的,特别是姚瑶。如今姚邵两位有事忙开,灵堂就只剩下几个丫鬟,她们个个都是三夫人生前贴身的下人,三夫人的离去让她们也不知道赔了多少的眼泪,特别是文姑娘,悲痛欲绝,晕死了好几回。
几个料理灵堂的丫鬟里赫然有披麻戴孝的文姑娘,原本朱颜翠发的她如今却楚楚可怜,独自一个人蹲在地上缓缓地烧着纸钱。
这时,她忽而想起了什么,转身朝另外几个丫鬟道:“你们都不用忙了,下去好好歇着吧,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一个丫鬟关心道:“文姐,该歇息的是你才对,你都好几天不合眼了,节哀顺变才好。”
文姑娘淡淡地摇摇头,道:“我没事,你们下去吧。”
几个丫鬟知道劝说不了文姑娘,皆点点头,退了下去。
风,扬起了白色的幡布,突飞乱舞,隐约中可以看到那一个大大的“奠”字,越发衬托出落亭居的萧瑟。
文姑娘烧了许久的纸钱,有气无力地站了起来,走到旁边的案几边,案面早已放着一把古筝。文姑娘抚摸着古琴,低声道:“夫人,文儿今天就弹一首你最喜爱的《浣溪沙》吧。”
小阁重帘有燕过,晚花红片落庭莎。曲栏干影入凉波。
一霎好风生翠幕,几回疏雨滴圆荷。酒醒人散得愁多。
一曲过后,文姑娘便趴到了古筝上哀泣了起来,娇躯不停地颤抖着,悲泗淋漓。
幡布随风飞舞,扬起灵堂前的景象,此时却能看到一个枯木死灰的身影,他零零落落地站在那里,全身微微颤抖,悲悲切切的面容如何也抹不掉凝固在上面的哀恸,心碎,五零四散。
文姑娘收回悲戚,抬起了久久趴在臂弯上的容颜,而久站灵堂前那位萎靡不振的男子映入了她的眼帘。
“是你!……”
文姑娘仓皇失措地站了起来,百感交集地看着那一位似乎万念俱灰的男子。
段一林并没有什么反应,缓缓地转过头看了一眼文姑娘,文姑娘被他那样无神的眼神吓了一大跳,不知所以地站在那里。
那是人的眼神吗?……
许久,时光仿佛很漫长,而漫长只因那触目的悲感。
段一林似乎悠悠地长叹了一声,所有饱经沧桑的情感都聚集到了脸面之上,让他看上去如此的苍老和憔悴。
文姑娘看到段一林,她原可大声呼喊楚家庄里的人,可对着那这么一个伤心人,她只有深深的同情和感动,呼喊早已扼杀在喉咙里。
段一林对着她并没有说什么,转身朝灵堂外走去。最后,文姑娘眼里只剩下一个落寞的身影。
九月,初秋,天气转凉。
西南无边的沼泽,连绵不断的群山,诉说着边陲无以言表的荒凉,还有宁静。
追忆往昔的时光,在那无言的国度里,我们最多只能搜寻过往的片刻而已,而这些零碎的东西却令人有着言之不尽的触动。
“……你说群山的尽头会是什么呢?”
“也许山的尽头还是山吧!”
“那以后等我们长大了,我们一起去看看山的尽头到底是什么,你说好不好?”
“好啊!”
曾经孩提时的诺言,那男子终于实现,在物是人非的七年之后,终于实现。只是此人早已不是彼人。
种桃道士归何处,前度刘郎今又来!
唏嘘!
当时光无情无义地带走你的青春年华之时,在这个人世间里,你能挽留多少东西呢?
那位男子至始方才明了为什么那为女子到临死之前也想与她亲爱的人去到远方,看看山的尽头到底是什么。
而无非只是心底一种永恒不变的情怀而已。
山的尽头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兜兜转转,他用了七年的时间去思考,原来,山的尽头一无所有。
坡心镇,生于斯而长于斯的地方。
沧海桑田的七年之后,段一林头一次回到熟悉无比而陌生异常的故乡。秋高气爽的初秋,心底无限的冰凉,而花儿依旧开满山头,在微风里摇曳。
孤零的山坡,荒草丛生,当年焚烧的痕迹隐约可见,而新生的草木早已无情覆盖住许许多多的记忆。
段一林跪在那个山坡的草丛深处,对着两个拱起的,也长满荒草的土堆跪了下去,头脸贴地,与大地接吻,刺心裂肝的悲痛万箭攒心,带着前度刘郎的哭泣,低低哀呼:“段爸段妈……”
微风呜呜地吹着,记忆的微风把他带回了天真无邪的年代,令现实在过往里找不到最后的答案。
坡心镇里,早晨的忙碌勉强带动起了边陲上难得的生机,炊烟袅袅令它弥漫着了人间烟火的可贵。
段一林轻轻地走在故乡的土壤上,那种脚踏实地的温暖抚摸着多年来受伤的心,他的心里慢慢有了平淡的依托,即使暂时看不到希望,不过相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第66章 远方[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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