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星[1/2页]
很久没有睡过这样沉的一觉了。梦里幻想和回忆交替进行,也不知道是彩色还是黑白的影像一幕接一幕地播放。
像所有的过往悉数按了快进正在上演:初遇时他头也没抬,只听一个女孩软软的声音怯懦地报出自己的学号;网吧里她亮晶晶带着崇拜的眼神,是他这么多年来每每坚持不下去时为数不多的动力所在;夕阳下两人逐渐分开的剪影,金色的黄昏让一场别离也笼上了格外温柔的气息……只是那时他不知道,有些人,遇见了,就是要惦念一生的。
紧接着的,便是身体重重坠下后的失重感——他醒了。
大梦初醒,林云舟无力地靠着床背大口地喘息着。太久了,太久没有想起过这个人了,以至于现在猛然梦见她时自己手足无措。
真的好久了。
算算,也有五年了。
自己怎么会竟然还恬不知耻地妄想着再见?
——
上海的秋天不像北方。
不是逐渐冷了天后叶子一片片挣扎着掉落,预示着冬日的靠近,而是一夜之间城市里就堆满了澄黄的落叶,低温骤然而至,狂风呼啸而行。
市中心行人步履匆匆,大多都是裹着大衣捧着一杯热咖啡在cbd中穿梭的青年白领们,行色匆忙,争分夺秒。
成天律师事务所里也是一样的繁忙。格子间里此起彼伏地打字声犹如机械一般整齐而又令人听着不由得胆颤和紧张。工作人员低着头,整理资料,都忙着自己手头的事。
在这样一片统一而又冰冷的背景音之下,陈鸣办公室的门忽然被敲响。
陈鸣正靠在座椅上休憩,脑子里还在回想着昨日电话里自己朋友恳切的嘱托。
虽然自己信誓旦旦地应了下来,终究还是觉得有些没底,只说是要见了面才能判断这件事究竟有多少转机。那边自然是很开心,直说今天就让人去所里找他。
末了还顿了顿,想着什么似的,补充了一句:“他最近因为这件事可能心情不太好,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你多担待一些。”
陈鸣笑说:“我们俩什么关系?你委托的事怎么能办不好?再说了,我自己的客户可是自己的上帝,我又怎么会拒之千里。”
两人又笑说了一会儿才挂了电话。
门外的助理温声对他说:“陈律师,昨天您接下的那个案子,委托人已经到外面了,您看是不是先把他带到会客室去?”
果然很准时,陈鸣心想。
“你先把人安顿好,我等会就到。”陈鸣说,话音未落又补充道,“别弄出太大动静,尤其是不要让新进来那批实习生发觉,动作小些把人带去那边。”
助理饶是跟了他多年,此时也不明白他的用意。只是心里嘀咕了几句:是什么大明星吗?但出于自己的职业素养,便没有再问下去,按照吩咐做了。
助理踏着五厘米的黑色小高跟,迈着细碎而又优雅的步伐走到了公司的前台。
前台的来访沙发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
他穿着简单的黑底白色字母连帽卫衣和齐脚踝灰色运动裤,脚下踩着的是很常规的三叶草运动鞋。黑色的头发像是很久没有剪了,耷拉在头上,阴影恰好遮住他的眼睛。
他低着头,此刻助理很难观察到他的神情。
可从侧面看,还是能看到他脸的下半部分,是笔挺的山根和紧紧抿着的
虽然他周遭都是“生人勿近”的气息,助理因为工作的缘故还是壮了胆子问他:“请问是不是林先生?”
男子抬头,脸色有些灰白,像是常年在室内的那种不正常的病态白,但他的神情仍然冷冽。
他抿着唇点头:“是,我是林云舟。”
林云舟抬头后,助理才有机会好好观察他,这才明白为什么陈鸣刚才会有那番话。
眼前这个男子的容貌实在太出众,纵使他就穿着街上千篇一律的简单大众款式的衣服,也掩饰不了他不同于常人的气质。
浴血后的肃杀感。
助理搜肠刮肚,好不容易找到了这样一个短语用来形容他。
就像是在昨晚八点档电视剧里的战场的扮演年轻将军的演员一样,还没来得及出戏,浑身充满了阴郁的味道,让人有些心惊。
她拨弄了一下自己耳边的碎发,试图展现出一个精致又完美的笑容,她勾起嘴角,没忍住自己内心的好奇,说:“林先生是不是明星啊?”
没想到,林云舟却冷着声音道:“不是,”说完皱着眉补充,“我难道就一直坐在这里吗?”
助理如梦初醒,被他略有不满的话刺得满脸通红。此刻也是在暗自懊恼自己的职业素质全部被抛到了脑后,她竟一时之间就被美色冲昏了头脑,问了一句不搭边际的话。
她努力撑起自己的笑容说:“不好意思林先生,这边请。”说罢伸出手为他指引了一个方向,腰微微拱起,低下头掩饰住自己尴尬的神色。
然后才将人从侧门偷偷带进了会客室。
陈鸣初见到林云舟时,也是有些愣住,讶异他出众的气质。在他的眼里,这个行业的从业者无一不是颓废的,甚至有些个因为长期保持坐姿,身体有些不合时宜的臃肿。可眼前这个男人不是,除了他的脸色有些差之外,身材和五官竟然是出乎意料地好。
但很快,由于他出色的职业能力,他便平定了下来。
他向林云舟伸出手来,微笑着说:“小林,你好。我是陈鸣。”
林云舟也没闪躲,径直握住了他的手,周遭冷冽的气息稍微收敛了一些,也勉强将自己嘴角的弧度扯出一些,答他:“陈律师你好,我是林云舟。”
招待他坐下后,陈鸣也没有多说多少客套之词,单刀直入:“小林,关于你的事情,我的朋友,也就是你们hnd俱乐部老板唐至诚已经跟我说了。”
林云舟虽然双手环肩,似有不耐的样子,但陈鸣看得出来,他是在仔细聆听的。
“既然这样的话,我也就不说暗话了。小林你这种情况,根据当时和各个厂商的合同来分析,非正常原因在合同期突然退役肯定是要赔不少钱的。所以赔钱这件事已经没有回转之地了,只看能怎么操作,让你少在这方面吃些亏了,”
他停了一下,踌躇半天才问,“但是我听至诚说,你退役似乎不像是明面上说的那样?也有他们俱乐部的原因在。我想说不定,你可以以这个原因来辩解,这样你承担的也能少一些。听至诚的语气来说,他们俱乐部对你也是很愧疚的,因此也不要担心他们会回绝……”
陈鸣迟疑着,很好的隐藏刚才俱乐部电话里的交待,反而是用他代理人的身份诚恳地为林云舟提出意见,试图让他接受俱乐部的帮助。
“不用。”
哪知,林云舟没听他说完,就直接了当地拒绝了他,语气不容置疑。
“不要把俱乐部扯进来,这就是我一个人的事,我不希望让俱乐部出面。我赔多少钱都可以。”
他坚定的语气也是让陈鸣一时间陷入无语。他从未见过这样不为自己利益着想的委托人,陈鸣有些为难:“那些合同我都看过了,违约金算下来可能你很难承担得起。”
“我可以,”林云舟坚持,“这几年打职业,存了不少奖金。我来找你,就是希望在不牵扯到俱乐部的情况下,将损失降到最小。这损失指的是对俱乐部的名望的损失,不是对我金钱上的损失。”
陈鸣拗不过他,只得松口:“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当然只能按照你的意愿来处理了。”
一场谈话近乎不欢而散,没有持续多久就结束了。
陈律师让助理将林云舟带走后,自己还坐在会客室里呆坐着。
他扶住额头,有些头疼地掏出手机来给自己的老朋友打电话。
“老唐啊,你这拜托给我的委托人怎么回事?我可是照你的意思说了,让他把事情都推给你们俱乐部,他还是犟着不肯松口,只说自己承担就行了。看他那性子,我劝也没有用啊。”陈鸣有些无奈地和唐至诚抱怨。
唐至诚也是明白林云舟性子的,知道这次谈话很可能不成功,叹了口气:“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劝不动的。”
他思考了一会说:“不然你想想办法,跟他说赔实际上三分之一的钱,剩下三分之二我们俱乐部垫上,别让他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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